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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的对象是谁呢?改革的对象是政府的权利。
因为在1978年之前的时候,政府拥有所有的权利,然后它不断地把权利放出来,权力不断放出来的时候,就是政府和企业家和人民在各个方面的合约再造。所以一个契约的不断变化带来了制度的、经济的改革。
在这个过程中,谁是这个合约再造的最重要的驱动力?是北京的中央政府吗?张先生说不是的,是谁?是一些县、市、地方政府。所以他提出了一个概念,叫“地方政府公司主义”。
他说,中国这个国家有30多个省市,有300个地市,有近2900个县,然后那些地市的领导和县级领导,比如说一个县委书记和他的县长,他们非常像什么呢?像企业里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我们经营一个企业,两个数据最重要:一个是营业收入,我们今年做了多少的营业收入;第二,利润,产生了多少利润?
但同时你想,对于中国的很多县、市长来讲,它也有两个数据特别重要:第一个叫gdp,gdp就相当于营业收入;第二个事情是税收,税收就相当于你的利润。
所以他说,中国的很多县市长、地市长,就是这个地方的董事长和总裁,他们屁股后面有两个数字在赶着他们,一个叫gdp,一个叫税收。
那么为了完成gdp和税收,他们手上有一把米,比如说他有土地的配置权,比如说他有税收的优惠权,比如说他有行业的准入权,比如说他有人才引入的批准权……
他手上有很多很多权利,然后他把这些权利都变成一张一张的合约,贩售给本地的这些从商者、民众以及外来的投资者,所以是一个又一个的合约再造,这些合约随着经济改革不断地发展,它出现了越来越平等化和市场化的过程。
所以他认为,中国经济改革最大的一个特点是腰部这些地方政府各自为政,发展经济。
三、《激荡三十年》中的“地方政府公司主义”
我写《激荡三十年》的时候,有非常明显的张先生所描写的这个特点。
比如说中国改革开放以后那些发展起来的地方,比如说温州地区、潮汕地区、泉州地区……
你会发觉,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它们都非常偏远,几乎没有什么资源,然后这些地方发展国有企业非常羸弱,所以老百姓有变革的动力。同时,因为国有资本非常弱,所以政府愿意把更多的市场化合约给到他们的手上。
但是相反,在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一些资源非常丰富的地方,比如说粮食丰产的地方,比如说能源非常多的地方,以及国有企业非常雄厚的地方。比如说东北地区,比如说华北地区,反倒在改革开放以后成为了改革滞后的地方。
相反,一些原来非常偏远的地方,比如说广东、福建、浙江、江苏……成为了改革开放先行先试的一些区域。
为什么会发生这个情况呢?就是因为经济改革发展跟当地所拥有的资源,既有的资本能力、企业规模,甚至跟当地的高校资源、科技资源并不形成一个对等关系。所对等的是一件事情:你这个地方的县市领导者愿不愿意开放市场,你这个地方的老百姓有没有被发动起来进行经济改革?
所以那些非常偏远、非常贫穷的地方,成为了改革开放的一些预先发展的区域。私营经济作为发展的区域,是因为地方政府公司主义。
而我们在很多西方国家,在很多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
四、结束语
张五常说,我终于用30年时间找到了中国经济成长发展的那个钥匙。
那个钥匙是什么?中国改革并不是某些天才被关在院子里面想出来的,也不是一个杂乱无章发展的过程,而是经济发展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的民营企业家和地方政府官员合谋,形成了很多市场化合约的结果。
所以这是一本特别有趣的、简约的中国经济制度改革的一个变革史。
如果你把张先生的《中国的经济制度》和我写的《激荡三十年》两本书结合起来看的话,你会发觉说,理论和生动的故事之间有非常微妙的呼应,它能够呈现出中国30多年、40年来经济改革的全貌。
我在想,如果张五常没有受到科斯的诱惑和鼓动,没有回到香港当老师,没有在后来的几十年里面评论、观察中国的经济改革的话,他可能在几年前已经是一个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
但是,他因为一个冲动,因为一个选择回到了他的祖国,成为了一场改革的旁观者、评论者和政策的建议者。
这些喧嚣的工作极大地影响了他对自己理论在学术上的建构,使他成为了一个评论者,而不再是一个学术性的、一个书斋式的经济学家。
所以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天才般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但是很有幸的是,中国的经济改革有了一个非常敏锐的、直率的、独特的、经济的观察者。
关于《中国的经济制度》的解读就讲到这里了。我是吴晓波,我们下一本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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