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仙人落子，百鬼为卒(第2/2 页)

武神庙里经常能见道那团黑影，这是之前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偷听到的。

武神庙并没有多大，不过前后两间屋子，后头的屋子据说住着看庙的一位卖香火的老嬷嬷，前头的屋子就是供奉着武神的大堂。

三个蒲团就像是那锅里的荷包蛋，客来客往地面上已经堆积出一些香灰的武帝庙今天香客并不多，就只有一个小孩，正手握一注香，一脸虔诚的低声祈祷。小孩身前是一座摆着贡品的供桌，供桌之后，才是那一座器宇轩昂的西晋历史上一名传奇的武将像。

孩子插上了香，刚站起身，却转身撞到了身后吴璞，那孩子连忙擦了擦脸，道了声欠，便飞奔出大堂。

吴璞转身看向那道已经离开门口的稚嫩背景，久久不语。

从那卖香火的老妪手中给过了钱，拿了几注香和一些纸钱。

装模做样上了香，吴璞便向老妪借了灰坛子，跑进了庙正堂中间的那处大院子烧纸钱。

贺老头说此处就是城中阴气最重之处。

院中一棵粗壮槐树占据了大院东南，一条残旧青石板铺在正中央，两边又有对应的六颗柳树。

“东南种槐，正中植柳，招阴之像啊！”贺浩泉叹道。

吴璞一脸茫然。

神鬼之谈盛行的当下，风水之说还不广为人知，能够常见到的不过是一些道貌岸然的游方道士。人们对于风水这一概念的意识几近于无，而一些王侯将相死后下葬却又不乏一些会寻龙点穴的术士。

“公子，就在这庭院即可，那处房屋是奴家长辈历代生活之所。”沙哑的声音传来，是那老妪来打招呼。

吴璞转身点了点头。

他之前与那老妪说过自己是个游历江湖客，想要在此借地祭奠家中已逝长辈。

“此处是一座天然结界，用于容纳亡灵阴物。”老妪走后，贺浩泉解释道。

“天然？”

“这方土地风水之说尚未盛行，要是得知此处这几棵树有这功效，是断然不会有人故意为之的。”

“风水？”

“日后与你解释，快忙完你手上事，晚上我等再来。”

——

夜空中弯月如钩。

这一夜的柑子岭夜空中没有昨夜的那一盏盏灯火通明孔明灯，据说昨日是那白鹤堤岸大水冲破柑子岭刚好半年的日子，故而会有那般多的孔明灯祭奠城中逝者。

吴璞孤身一人走到了城西那座武将庙，见庙中除了大堂依旧香蜡之光忽闪不断，大堂后那处小院中已经漆黑一团。

围着武将庙绕了两圈，终于打定主意攀上那处小院围墙。

一个俯冲跃向那处围墙，手臂才刚搭在那黄泥墙壁上，脑袋一仰，院中一幕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巅峰武夫体魄支撑下，夜间探物有如白昼，缘来那院中守庙老妪正搀扶着一到漆黑身影蹒跚而行，在其之前，是一位位如天上神仙装扮的童颜鹤发老人。

吴璞大惊失色下被一只手掌按住嘴巴，这才没有暴露。不是那断剑残魂贺浩泉却又是谁？

强自镇定下见那老妪正对那三位神仙中人作揖行拜。

“奴家谢过仙师救活老祖宗之恩。”那老妪的声音传来。

只见那为首白袍老者伸手抬了抬，说道：“你家先祖作为一介英烈战死沙场，死后又受百姓推崇得塑金身，冥冥之中又恩泽此方土地得以安宁。如今大道动荡，灵气正如海水倒灌此方天地，以你家先祖这数十年功德，位列仙班不过迟早之事。”

说罢，又转头看向那座漆黑孱弱身影，“秦安，这具肉身并非你本来之物，如今阴神突然坐拥这副肉身，难免会有冲突排斥。待得三五日后，你此时周身虚弱自会一一祛除。”

老妪身侧，那黑影似是抬起了头，好似道谢，却只是发出了一阵咿呀之语。

“祖师，道虚师兄已经前往北魏都城，我等也该当行此行之事。”为首老者身后一名白袍老者出声道。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挥手示意眼前两人退去。

待得两人潜入房屋，那人伸手从白袍大袖中拿出一柄白须拂尘，单手掐诀，另一只手则手持拂尘指向院子东南处那棵槐树。

只见四周突然狂风大作，从那处槐树接二连三涌出一团团肉眼可见的阴森鬼物。

那为首仙人沉声道：“尔等尽皆受难于半年前那场大水，非秦安袖手旁观，实则为我所阻，眼下西北天边裂开一道口子，那道口子连接着大千世界的妖域，若是假以时日，必将为祸此方天地，唯有将尔等阴物猝练成鬼卒，方可抵挡妖域入侵大势。”

话刚说完，妇人啼哭声，病榻呻吟声不绝于耳。

那仙人拂尘再一挥，“尔等若是得以立下此等天功，日后人人皆可跻身仙途，福泽无限。”

那阵鬼哭狼嚎依然不断，只是相较之前，却多出了一些坦荡，也不乏一些仍旧放不下生前执念的，苦苦哀求下却被那白袍老者手持拂尘一一拍回那棵槐树。

“尔等日后，便是柑子岭三千浮屠！”

这一夜的武将庙宅院中，那白袍老者每每挥动拂尘，便有千百阴物呼啸成风，有如沙场大将调兵遣将。

吴璞只觉好似置身酆都鬼城，那一声声鬼哭声竟令他心中烦躁不堪，正当他心神几近崩溃之时，忽觉体内一股暖流如同一尾火蛇游经四肢百骸，驱散那一阵阵邪气入体。

“这便是老夫为你打通周身穴脉的好处，教你吃下那几大锅龙骨汤的妙处了！”贺浩泉现出身形，灵体一掌拍在吴璞肩膀。

吴璞心中涌上一股烦躁，拍去贺浩泉搭在自己头上的手掌，小声嘟囔道：“整日拿这档子烂事唬弄我，你要真有诚意收我为弟子，不如乘早将你那吐气成剑的本事教我。那才实诚的多了。”

说罢又看向小院处动静，只是他光顾着看那飞来窜去的漫天鬼物，却没能察觉到，身后贺浩泉与那为首白袍老者相视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