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翻过那座山(第1/2 页)

夜已深。

吴璞跪在两座坟包前，从怀中掏出一瓶酒。印象里，那个好像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教书先生，对谁都是一脸阳光灿烂。

对那名是自己生母的女子也从未面红耳赤过，除了喝酒。

“爹，喝吧，都是楚地那边买过来上好的花雕酒。”

酒水缓缓淋在坟前土壤上，倒尽了瓶中酒，只是再无那教书先生爽朗笑声。吴璞看向另一座土包，似是想起了墓中人生前模样，便笑道，爹都好几年没喝过酒了，让他喝吧。这是给你带的糕点。”

少年又从袖里拿出一块布囊，从中拿出些许吃食，摆放在坟前。

吴璞心田上，年迈残魂身影飘忽出现。

但他却无一言，因为在他眼前，吴璞心田中，是七八岁的年幼孩童哭的痛彻心扉，用手做锹一把一把挖着坚硬土壤。四周围满了看不清面孔的大人。

孩子挖破了手掌，鲜血直流，便嚎啕大哭。周围大人似是想有所作为，却好像顾忌着什么，终究只是袖手旁观。

过了片刻，又有看不清面目的大人手捧两个坛子放在孩子身边，便快步跑开，生怕被人觉得和这孩子有所牵连……

“东边三四里地似乎有人来了。”贺姓老头终究还是打断了吴璞的缅怀，武夫手段远逊于修士，可这片天地灵气几近涸泽，故而修士寥寥，那便唯有武夫自身气运在一堆凡夫俗子之中如天上圆月异常醒目。

“是公孙先生来了。”吴璞站起身说道。

这公孙神策不仅是他的师父，更是当世四大宗师之一，素有北魏拳圣之名。成名之际，正值西蜀藤甲兵名声大燥之时。公孙神策当时自负之至，一人孤身进入西蜀军营，一拳便砸破了一整块藤甲。西蜀统帅大怒，扬言要拿此人点天灯。

那一日的西蜀藤甲兵在公孙神策双拳厚重罡气下，折戟一百有余。力竭之际，幸受当时西蜀青衫剑神所器重，那青衫剑神与西蜀皇帝有些交情，与那统帅一番言谈，公孙神策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得走了。爹，娘，日后若是还有命在，我再回来看你们。”月明星稀下，少年朝着西边狂奔。

“你义父不是那辽阳王嘛？杀了个芝麻绿豆守城官，怕什么？”老迈亡魂飘出吴璞怀中断剑，问道。

吴璞心中苦笑不已。

在两三年前，有个姓商的读书人科举高中后，在辽阳王府所在的池州城城洞里摆下了一张桌子。

那个读书人指着桌子上的黄金对看热闹的一众平民说道们谁能把这张桌子搬到辽阳王府门口，这些金子就是谁的。”

起先无人相信，只当这官老爷拿他们寻开心。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搬着张烂桌子跑去辽阳王府耍宝卖傻？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池州各县衙都磕着瓜子吃着瓜，等着看这二愣子同僚的笑话。结果不仅那搬桌子到王府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好汉得到了应有的赏钱，那辽阳王府凶名大于威名的王大兵仙还就此告诉了被吸引的人流一件事。

从今以后他辽阳王坐拥的西北三州，官府县衙不再是达官显贵的私人仆役。

其后的一段时日，又开始由那名读书人推行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实行统一度量衡和建立县制等一整套变法求新的发展策略。

一个遵循原有制度的国家州城想要彻彻底底摒弃原有制度，必然伤筋动骨。毕竟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雇佣奴隶的盐铁大户，鲜衣怒马的将种门庭，无不为此咬牙切齿。于是那名姓商的读书人才刚站在这片他梦寐以求的战场便就死在了这处战场。

是被几名贵族烹而食之。

辽阳王勃然大怒，当夜捉住了那几名当事人，将其绞杀在辽阳王府。人们终于意识到了平时对手下功臣护短至极的辽阳王是动了真格。

那一段时间的池州城，所有达官贵族纷纷夹起了尾巴。更有军中将士心灰意冷辞去官职，解甲归田。而那名白衣兵仙只是高坐王府，冷眼旁观。

众人这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那名王爷在与那名读书人共同出谋划策，只是后者多出了一层执行人的身份罢了。

当下正值新政策的发行期，北地四州的动静早已惊动北魏君主，与心腹文臣探讨后都觉得此政可行，已然将此政推行全国。

所以说，莫说是杀了陈涵这位于大楚攻坚战立下卓越战功的老卒，就算他吴璞只是无辜杀了一名普通百姓，照样难辞其咎。

“如此说来，你这义父不仅领兵打仗有一手，治政更是深得那法家真传。可以说是上马打天下，下马治苍生啊！”亡魂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