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变故(第1/2 页)

一抹旭日缓缓东升。

黄陵关外，吴璞牵着白马，马背后披挂着一头狼妖尸体。就这么进了城门，招摇过市。

狼妖尸体手足部位被吴璞拿绳子打上了活结，加之狼毛被鲜血彻底浸透，以至于路人百姓只道是大于寻常的沙漠巨狼。并未如何大惊小怪。

城头士卒已由林标长打过招呼，自然省去一些繁琐规矩。

至于那断剑残魂，早已被吴璞怀揣囊中。那紫衣女子从妖穴中夺得断剑，尚且求而不得，甚至丢了性命，可吴璞却不费吹灰之力，只因与那贺姓残魂聊的投机。

或许这就是天意。

沿途一股人群躁动，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介江湖游侠在一座高台之上相约较量，周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乡亲父老。

他感到有些茫然。

辽阳王坐镇的北地四州并没有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的江湖门派，这与暂时驻守此地的数十万铁骑军威脱不开关系。

幼时也曾憧憬那青衫仗剑走江湖，后来游侠出身授他武艺的王府客卿师傅向他讲述了一些包含内幕的江湖往事。

说那西蜀王朝亲手扶植的江湖门派大蛟帮在得知无敌天下的藤甲兵覆灭后是如何临阵倒戈，并非如当下传言是深藏亡国皇子；说当今天下第一大派万剑山昔年如何内乱，一分为二，如今掌门又是如何弑杀同门登位……

十五岁之前，他就在这样的故事中，将信将疑的渡过了自己的童年。之后，进入了军伍，亲眼见过了一些所谓江湖好汉在北魏铁骑军威下的‘侠肝义胆。’自己更是亲手将一些义盗悬首城门，也是从那时候起，心中对于江湖的那份遗憾变得更加淡然。

似是因为想起这些，吴璞心中有些低落。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位肩扛犁器的木讷农汉牵着稚童走过。

那小孩起先叽叽喳喳，在看到牵着高大白马的吴璞后，便闭上了嘴。与吴璞擦肩而过时，看到了马背后巨大狼妖尸体，不由得张大嘴巴。

毕竟是孩子心性，偷瞄了几眼，震惊过后，便只剩下了天真活泼。

“爹，今天先生夸我字写的极好了！”

“哦？那好！今天叫娘给你在月饼里放咸鸭蛋黄！”

“好呀好呀！”

吴璞一愣，这些年过得稀里糊涂，又到八月十五了啊。

——

黄陵关隶属池州，也是最邻近池州的一座关隘。故而尚未月明星稀，吴璞便已抵达州牧府邸。

池州牧是兵仙王成昔年麾下大将之一，大名鼎鼎的赤霞军主帅陈涵。

这赤霞军，便是在西蜀大楚攻坚战中一支屡次立下战功的彪悍骑军。其制式，可以说是当下北魏铁骑所有军队的旧版模范。

只是大楚凤尾江一役，赤霞军几近全军覆没，主帅陈涵更是在江畔留下一只招子。

这一战后主帅退隐，兵卒伤残严重。

从此北魏铁骑军中再无赤霞军之名。

吴璞与府邸门房出示了一块印章，婉言拒绝了门房引路。府邸并不大，与沿途仆人稍加打听，他便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府邸主人书房。

在池州万人之上的州牧陈涵右眼覆着一块黑巾，这让他本就雄壮的身材看着更显狰狞。

他坐于文案后方，手捧竹简，全神贯注。

当年正是这位独眼州牧曾带领着一支不足三万兵力的轻骑在凤尾江不惜以全军覆没为代价拖延住大楚十万丹阳卫，这才迫使东线兵源不足，一座大楚王朝终于失去了北方门户。

州牧书房一如朴素主人，空旷房间仅一张床铺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堆竹简，竟不是当下盛行的宣纸。在自幼于辽阳王府长大的吴璞眼中，这州牧府邸便显得过于寒颤。

“陈叔叔，辽阳王府一别，这都是第几个年头了？”吴璞轻手轻脚走到书案旁，看着眼前一席文衫的中年人，笑道。

“小，小璞？是啊。很久了，叔叔老了，你也长大了。”一身文衫的中年男子闻言抬头望去，惊讶之后站起身，拍着吴璞肩膀笑道。

“闲话少说，今天有正事说与叔叔知晓。前不久恨剑关那一带的动静你也知道了吧？我刚从关外回来，带了一个东西，叔叔你出去看看？”

陈涵闻言一惊，应了一声，便火急火燎冲了出去。

吴璞看着远去的男子背景，眼神一冷，再无之前的言笑晏晏。心中浓郁杀机被他生生压下。

夕阳西下，中年男子在宅院中仔细端详着狼妖尸体。身后是已褪下一身甲胄的吴璞。

“小璞，这妖怪真有传闻中那般难缠？”陈涵问道。

他自十八岁跟随辽阳王征战沙场，从以北沙漠和草原部落杀到西蜀大楚，手上战刀砍缺了一把又一把。光是战场生涯，便已二十载，并非王朝大半传统文官那般手无缚鸡。

“确实，不仅力大无穷，而且皮糟肉厚。若不是这些年公孙先生以自身武艺亲手对我千锤百炼，侄儿当真九死一生了。”吴璞说道。

“那公孙神策，虽然以前被我排挤的厉害，但他的本事，我还是服气的。”

“这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领兵打仗王爷在行，这眼力劲我估计他和我‘不相伯仲。’我的意思是，不如掺入冰块放入棺木，快马加鞭送去钦天监？”陈涵笑道。这便是他的独到之处，心思细腻，全然不似外表那般粗犷。

只是吴璞却低着头，全无反应。

他脑海中全是多年前那座车水马龙的池州城里，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将军，我夫妇虽是楚人，可数年前为逃战乱便远赴池州，何来刺客奸细一说？”一身白色麻衣麻布的教书先生声嘶力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