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河母正神
仙道新历三百一十五年，人道府司南岳正神不司其职，以权谋私，祸乱扶摇山界地脉山水，引苍天降怒，天阙感召天命，降法旨，削其神位，以儆效尤。
山神不忿，联合土地城隍、河母正神等一干神道神祇，图谋伐天，幸众仙有备，联力镇压，山神兵败，缚于通天柱，神宵仙尊主判，列其八大罪状，山神赫然无言，俯首认罪，后，处以极刑，以正天纲，昭示天下。
——《徐正游记·扶摇神话志异》
世人大多知晓扶摇山神的故事，尤其是在岁月无痕的修行界广为流传，虽然距今已有七千多年的古老历史，但关于其事迹，却在诸多古籍中有所记录。
扶摇山神违背天规，遭天阙判罚，处以极刑，联同城隍河母等地仙神祇，皆不得幸免。此后数年，九州各地山水正神，纷纷遭劫，或贬黜，或处刑，无一幸免。自此，神道一蹶不振，九州山河，无神可佑，重归太古之初。
此前，姜尘并未听闻这些传说故事，即便他是扶摇人士，但这些距离平凡的他太遥远了。在经历山神庙一事后，从铭伯、黑猫等人口中，他也逐渐了解这些错综复杂的神仙故事。
同时，他也知道了一个事实，他们这些扶摇山下的乡民百姓，日夜供奉祭祀的山水神祇，早已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殒身了。虽然山中所见，山神神位牌显灵，说书老人言称山神疑似在世，但黑猫也说了，山神等一众神祇，早已遭劫，确定无疑，只不过，残余一丝残灵遗留于世。
而眼前的美貌女子，言称自己是扶摇山一带的河母正神，岂不荒谬？
“河母正神？”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姜尘抚平心绪，抱着疑惑问道：“你真的是滏阳河的河母？可我听说，山神河母等神道神祇早已逝世。”
“世人都是这般传吾等吗？”白衣女子轻叹一声，幽幽道：“如你所闻，我们确实是死了，被无情的仙人们处以极刑，但是，在吾等受刑之时，山神用他毕生的修为，施展禁术，瞒天过海，把本神的一丝神魂保了下来，这个，当时连仙人们都没有察觉，所以本神才苟活于此数千年。”
白衣女子说话时语气轻柔，毫不顾忌地轻飘飘道出了一桩昔年秘事，可姜尘听了，却浑身一紧，冷汗直流，照她这般说，我如今所见何人？难道是她的鬼魂不成？
看出了少年心中暗藏的害怕，白衣女子缓声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害你，即便我已沦落至此，但也还是一方神祇，害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姜尘并不买账，反而更加警惕，“我们镇上的老人们都说，这里是生人勿近的死亡禁地，进了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前些年就有个小孩误入此禁地，之后就失踪了……”
且不说此女说自己是河母是真是假，他现在有理由相信，老人常说石牌桥后的河域有水鬼出没，是凶险的恶地，并非只是单纯恐吓贪玩的小孩了。
白衣女子眸中掠过一丝迷茫，柳眉微蹙，似在回想，最后恍然想起，“你误会了，那个小孩不是我害的，他误入此地，糟了邪魔的暗算，我当时面临劫难，自顾不暇，故而未能及时救他，所谓生人勿近的禁地，另有缘故，只是，我不便与你说。”
白衣女子说得甚是诚恳，但姜尘仍是狐疑，只因这个神秘女子突兀出现，着实古怪，他不得不小心。
一眼看穿少年的防备，白衣女子摇头，朗声道：“信也好，不信也罢，少年，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是否见过山神？”
暗中斟酌片刻，姜尘摇头，“恕我无可奉告。”
山中种种所遇，件件匪夷所思，尤其是山神度他去往古战场，更是心中大秘，不可轻易说出，他可不会傻到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全盘托出。
“你说自己是扶摇人士，可你却开辟了气府窍穴，可见你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而且，你的身上，藏着一缕山神的神道气——”白衣女子蹙眉，她的目光在姜尘脸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她轻挥衣袖，一阵清辉闪烁，其掌间突然握着一物。
“破铜！”
看清女子掌上那物，姜尘大吃一惊，这不正是他所寻之物——虎形破铜吗？
“果然，你真的是来寻赤血虎符——”白衣女子神情一震，温柔的脸庞骤然一变，厉声喝道：“我记得你，你上次也曾来过，不过是以梦中行的神通到了这里，你为何会有赤血虎符？为何会有山神神道气？你究竟是谁？”
舌灿金莲，声声如雷。
被白衣女子这么一顿呵斥，姜尘猛地一下懵了，而且眼前人不自觉流露出一股神圣般的无上威严，令他胸口气闷，浑身僵直，不敢妄动，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个东西是我从卖鱼的王老头那儿花十文钱买来的，至于山神，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有幸在山中见过山神显灵，但你说的什么神道气，我不知你所说何物。”
慑于白衣女子突然展露的神圣威严，姜尘不自觉说出了部分事情，尽管在话说出口的刹那，他就后悔了，但他毫无办法，白衣女子气势大变，从柔柔弱弱的貌美女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神圣的天神一般，拥有无上的威严，被她犀利的目光看着，心中暗藏的一切都会被一眼看穿。
白衣女子脸色一沉，“买来的？你说这半枚赤血虎符是你买来的？”
她素手轻扬，袖口拂过，一股轻风绵劲柔然而起，将毫无防备的姜尘猛一下拂扫而去，撞到了后方的一块青石，血肉之躯和坚硬青石撞到一块，砰一声，姜尘不禁痛呼一声，只觉浑身散架，掉落地上，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少年郎，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你的来历，可不要逼本神使出手段！”
白衣女子气质大改，眸色冰冷，俏脸含霜，半分不似方才温和之状，此刻她一袭白衣，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圣的气息，傲雪寒梅，遗世独立。
哗哗哗！
此时，河流无端异动，沉静如镜的河面，倏而被某种力量打破了桎梏，突兀变得汹涌澎湃，卷起层层大浪，拍击石滩，滔滔水声，震耳欲聋，河流像是发怒了一般。
你大爷——
姜尘痛极，也是气极，暗忖：你装神弄鬼，神秘兮兮，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怀疑我来了！
瞳目中的倩影步步临近，气郁之下，他几欲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