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危机
轰隆隆！
随着白衣女子步步临近，本如墨绿的缎子一般柔和平淡的滏阳河，此刻像沸腾了一样，卷起重重浪涛，一浪接一浪，声势渐大，汹涌澎湃，掀起万丈狂澜冲击石滩，溅起数丈高的大浪，整条河流有若一个愤怒暴躁的小孩。
难不成——她真是河母？
眼见此景，姜尘骇然失色，心中不禁掠过这个念头，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相信，本来好好一河平静无波的死水，突兀变得如此狂暴汹涌，这该如何解释？
犹疑不定之际，瞧见白衣女子已然临近，俏脸罩霜，甚至明净的眸子也覆上了一缕森森杀意，他心中暗自叫苦，急忙道：“行！行！行！你别乱来，我说，我说！”
白衣女子立住脚步，神情稍缓，褪去了一丝寒意，静待下文。
姜尘一手揉着疼痛的胸口，一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苦笑道：“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是滏阳河河母了——”顿了顿，续道：“你手上这块破铜，我确实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从我们镇上鱼贩子那儿买来的，这一点，我真没骗你。其次，关于山神——”
他大致讲了一下山神庙的事，也不隐瞒枝节，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神秘女子，不，这个河母为何要打听这些，但眼下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什么禁忌机密了。
当然，古战场一事，他是誓死也不会说出口。
听完姜尘讲述，白衣女子蹙眉，神色变幻不断，时而悲痛，时而惊讶，种种心绪，复杂难辨，她轻垂臻首，沉吟不断，目光在姜尘身上上下打量，应是在判断姜尘话中真假。
姜尘神色不改，眼神不起波澜，暗道：这我可是说的是事实，百分百没掺假。
倏而，河母移目西南，凝望着高耸入云的扶摇山峰，神情恍惚，喃喃道：“既然是一缕残灵遗世，那为何此时现世？只是因为神宵仙尊的一道仙灵出现心怀怨恨而出手吗？你决计不是仇敌怨世之人，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姜尘呆在一旁，静静等待，大气不敢出。
白衣女子收拾情绪，问道：“给你道家符箓的人是谁？能够写出此等灵符，定是来历不凡，是不是天阙神仙？”
姜尘挠挠头，“这我可不知晓，我和那位道长也不相熟，只知道他是近日才来到我们镇上摆摊算命，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两道符箓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河母转回目光，指尖摩挲着手上的虎形碎铜，问道：“少年郎，你为了这块破铜，明知此处是死亡禁地也要闯进来送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闻言，姜尘登时心中一跳，脸上仍努力保持平静，佯装困惑，回道：“什么？我只知道，这是我买来的东西，掉在了这里，自然是想着寻回来。”
许是姜尘面相朴实了些，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倒是瞒混了过去，河母摇头叹道：“可真是个愣小子——”随后，她掂了掂手上的破铜，淡淡道：“你身上既然留有山神神道气，想来也有山神打的一番算盘，本神也不为难你，这个东西关系重大，你不明情况留在身上，只会招惹劫难，便留给本神保管吧。”
“不行！”
情急之下，姜尘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他费了这么大力气进来“找死”，担着这么多风险，就是为了寻回这块破铜，以期解开他的谜题，一句话被人收走，岂不是让他白跑一趟？
话一出口，他就暗暗后悔了，眼前这位，不管是河母还是水鬼，都是能轻易灭他的狠角色，如何能出言不逊？不过，他还是抛去顾虑，固执道：“这是我买来的，便是属于我的，你不能不讲道理，平白无故夺人所爱！”
河母柳眉微竖，声音中带了一丝愠色，“少年郎，本神这可是为了你好，你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吗？你若拿着手上，一旦泄露出去，必然又招致天下大难，尤其是你身为扶摇囚民，更是不可与此物搭上任何干系！”
一番严厉的训斥，令得姜尘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反驳，而且她话里意思，听着似乎形势很严峻的样子，他若拿在身上，被人发现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姜尘心中挣扎，最后仍是不肯让步，心下一狠，恭敬道：“河——河母娘娘，恕我不能从命，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把它交给您。”
河母眼神一凛，默默看着一脸固执的少年郎，目光清澈而深邃，直指人心。
姜尘神情微变，暗道不妙。
倏然，白衣女子踏前一步，白色的身影转瞬即逝，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姜尘身前，姜尘恍惚之下，惊骇莫名，本欲后退，却发现自己此刻竟然动弹不得，如方才一般，被某种莫名的立场禁锢住了，只见她伸出一根葱葱玉指，指尖泛着丝丝神圣的白芒，一指点住了姜尘的眉心。
“看来，你在隐瞒一些事情。你既是扶摇囚民，却又晓得修行之事，气府萦绕一丝神道气，如今又进绝地寻赤血虎符，少年郎，你身上秘密不少，待本神看看，你究竟何方来历！”
姜尘此时被禁锢，无法动弹，将惊慌二字写在了脸上，他能感受着白衣女子指尖的点点冰凉，这一刻，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幻觉，好像内心隐藏的种种彻底暴露了出来。
“啊——”
少年痛呼一声，双目紧闭，只觉脑子快要爆裂了，疼痛难忍，就好像脑海中有千万蚁虫在噬咬，在啃咬，带给他无尽的痛楚，过去种种记忆一一浮现，像是画卷一般篇篇快速翻过，奇怪的是，在那卷上，却是始终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卷上任何的内容。
白衣女子仍未收手，柳眉大蹙，自语道：“奇怪——怎么回事——”
片刻后，白衣女子突然娇躯一震，神色微变，低喝一声：“果真有古怪！”她露出十分惊异之色，随后眸光愈渐沉凝，葱葱指尖，白光再起，继续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