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心软
娥姁从轿辇上下来，踏进一个院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即刻映入眼帘。这个熟悉的人，虽然身穿锦衣绣服，却不再是往日那个风光无限的先帝宠妃。衣服脏兮兮的，头发凌乱无比。往日精致的妆容，变成了泪痕斑驳的残妆。她抱着一根舂杵，一边捣米，一边哀怨的唱着。尤其是这女人看她的眼神，恨意重重，好像想要把她凌迟了一样。
娥姁在石榴的搀扶下，走到戚姬身边，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几日不见，孤家还真认不出来了。
戚姬一边捣米，一边恶狠狠地看了看娥姁，胜者为王败者寇，我戚姬既然落到你手里，自然没有什么话说。要杀要剐，随你便就是。
娥姁笑了，笑得极为灿烂，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我娥姁呢？你想死，孤家偏偏不让你死。孤家就要让你活着，活得生不如死。
戚姬闻言，气呼呼地破口骂道，呵呵，我知道你恨我。恨，你又能怎么着？先帝在世时，你还不是得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宠，还不得乖乖地独守空房。呵呵，我戚姬也受宠与于高帝，这辈子也算风光过。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觉得值了。
戚姬的嚣张，让娥姁不怒反笑。她还没说话，石榴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煽了戚姬一耳光，怒骂道，如今，这大汉是太后和皇上做主，你还敢如此嚣张，真是不知死活！
戚姬的半边脸，瞬间肿起来。
娥姁看着她着狼狈样儿，淡然一笑，戚姬，你知道吗？不管你多受宠，孤家从来都不恨你。因为孤家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是男人负心薄幸。可你屡次使用手段，陷害孤家，孤家就不能不恨了。恨归恨，可孤家从来没打算睚眦必报，更没打算跟你一般见识。孤家最恨的是，你居然敢在盈儿的饭菜上动手脚。那一刻，孤家才真正地恨上了你。如果只是情敌，孤家压根儿都不会在乎你。可你是孤家和盈儿的政敌，你与孤家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斗争。孤家自然不能不把你当成敌人，自然也不敢轻敌啊。如果不是孤家说动商山四郜出山，只怕，你眼下的处境，就是孤家的处境了吧。
戚姬用脏兮兮的衣袖擦擦泪水，哈哈哈笑了起来，我只说你蠢，看来，你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蠢啊。冷笑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老天不肯帮我，那就是我戚姬命该如此。如果我们俩易地而处，我绝对不会手软。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儿，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要剜了你的眼，割了你的鼻子，熏聋你的耳朵，拔掉你的舌头，砍掉你的手脚，把你扔进满是蛆虫的粪坑里，让你生不如死。我倒要看看，那个时候，你还能保持嫡妻和皇后的气度不能？我最恨的，就是你装清高，装贤惠。我最恨的，就是你是皇上的发妻，你跟皇上共过患难。因为你为刘家吃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苦，让皇上惦记你一辈子，任我怎么受宠，都无法越过你。任我使尽手段，也当不了大汉皇后。任我怎么讨好皇上，我儿子都当不上太子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吗？
一直沉默的审食其，忽然走上前，冷冷地，如同判官一般，戚夫人，别再想着母凭子贵啦。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召赵王回长安。到时候，要么让赵王跟你一起舂米，要么就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正在喋喋不休骂人的戚姬，嘴张开怎么都合不拢。她愣了半天，忽然朝着娥姁扑过来，揪着她的衣领，使劲儿摇晃，我跟你拼了，我跟你拼了。
审食其见戚姬攻击娥姁，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之色，他疾步上前，攥住戚姬的手，使劲甩了一下。瞧着摔倒在地的戚姬，毫无怜惜之色的冷声吩咐，来人，给这个疯女人戴上脚镣手镣。记住，不让她吃饱，省得她攻击人。
随从宫人应了一声，拿着铁链子把戚姬栓了起来。戚姬不甘心被绑缚，一个劲骂，娥姁，你这个死女人。你就是再装清高，也瞒不住其他人的眼睛。谁都知道，你和你的家奴aashaash辟阳侯不清不楚。指指审食其，你俩要是真没那档子事儿，他犯得着替你出头？他要没闻到腥味儿，会一辈子不续弦？
审食其的眼眸，变了颜色。眼眸里闪着的那一层猩红色，如同吃人的野兽一般。他伸手，捏住戚姬的嘴巴，冷声吩咐，来人，割掉这个女人的舌头，看她还胡说不胡说？诋毁太后清誉，死！
娥姁实在见不得这种血腥场面，心里一软，辟阳侯，别难为她。好歹，她也是高帝的宠妃。先帝尸骨未寒，孤家不想动杀戮之心。
戚姬使劲摇头，挣脱审食其钳制，破口又骂，娥姁，别装啦。你就是再怎么装，世人也知道你是偷人养汉的荡：妇
审食其怒气陡增，一把卡住戚姬的脖子，臣恭请太后移驾回宫。
娥姁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听戚姬的污言秽语，看这种血腥场面，遂在石榴搀扶下上了轿辇，闭目回了长乐宫。
她进了寝宫，独自站在窗前，闭上眼眸，平复心绪。一边恼恨戚姬给她身上泼脏水，一边却又担心审食其因为维护她的清誉，对戚姬下狠手。
良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眸。这戚姬，嚣张了这么多年，依然死性不改。审食其给她一点颜色也好，让这女人也长长记性。
太后，恁就是太心软了。要是换成奴婢，我就照着戚姬的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剜了她的眼，割了她的鼻子，熏聋她的耳朵，拔掉她的舌头，砍掉她四肢，把她扔到粪坑里去。
娥姁叹息一声，瞧向石榴，忧心忡忡地，你都这么想，何况是辟阳侯啊？
曾经，她也很恼恨戚姬。曾经，她也想让这女人生不如死。可真到了她主宰这女人的命运时，她还真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