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大姑子
酒席开，客人上桌。
推杯换盏，热闹不已。
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儿，随风飘过来。
这气味儿似乎刺激到了娥姁，本来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她，越发觉得胃里空空的，饥肠辘辘，肚子里咕咕直叫。从昨天晚上起，她就没敢喝一口水，更不敢吃任何东西。因为从沛县到中阳里，有好长一段路程。如果她这个新娘子吃饱喝足了，路上要上茅厕，那该多难为情啊！为了少一些尴尬窘迫，自然是不吃不喝最好。
弟妹！
一阵脚步声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透着温和，透着宠溺，就象是慈母一般。
我叫刘彩儿，是阿季的姐姐。刘彩儿见娥姁要起身，遂又道，自家姐姐，无须客气，坐吧。把粗瓷饭碗塞进娥姁手里，指着碗里的菜肴，贴心地，我估摸着，你该饿了。给你送些儿吃的，先填饱肚子。
娥姁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姐姐！
刘彩儿朝窗外瞅瞅，见无人，弟妹，趁着这会儿没人，我嘱咐你几句话。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我们姐弟四个命苦，亲娘去的早。尤其是阿季，娘离世时，他才三四岁。这孩子跟着爹，遭了不少罪。继母进门，瞧着和善慈爱，实则跟我们并不一条心。她心里装的，不是我们姐弟四个，是她的亲生儿子刘交。我这个做姐姐的，再心疼阿季，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来来回回不方便。大哥刘元倒是格外疼阿季，可惜，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大嫂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若有私心，再正常不过。二弟刘喜虽忠厚勤快，可惜耳根子软，太听弟妹的话。你既进了刘家门，做了阿季媳妇，不但要多张哥心眼儿，还要体贴阿季。这孩子虽懒散浪荡，不喜欢干农活，为人最仗义。他要是领人回家，你千万别嫌烦。一定要善待他的那些朋友，否则的话，他会觉得特别没面子，特丢人
娥姁微微点头，娥姁一定听姐姐的话，疼阿季，善待他的朋友！
刘彩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起身，告辞，我去伺候继母吃饭，弟妹先待着吧！等你吃完了，我再来收拾碗筷。
刘彩儿走了，来去匆匆。
娥姁看着大姑子消失的方向，耳听着窗外喝酒划拳的声音，心里暗暗思忖。这刘家人多，是非自然也多。她作为刘家的新媳妇儿，初来乍到，只有敬人的份儿，自然没有挑事儿的道理。只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她一准儿不会做搅家不贤的恶妇。
透过窗户的木格，怜悯的目光投射到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身上。
真没想到，瞧着一副浪荡不羁的刘季，居然是一个没娘疼的可怜人。她既然嫁给了他，自然要体贴他。别说他是爹眼中的大富大贵之人，就算只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她这个做妻子的，也应该好好的照顾他。
宴席散，已经是黄昏时分。
宾主尽欢，客人们陆续告辞。刘季见客人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发小卢绾和樊哙，方才醉意朦胧地朝着洞房而去。喝得脚步踉跄的卢绾拽着樊哙，冲着刘季喊，季、季哥，我们要闹洞房。我们要看看，看看新嫂子
刘季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今儿，是你季哥的好日子。你们俩，那儿凉快那儿待着去。要是坏了季哥我的兴致，小心我把你们送到骊山当徭役
脸色绛红的樊哙，大着舌头，季哥，你舍得把我们哥俩送、送去骊山啊？万一，我们俩死、死在那儿，谁还陪你喝、喝酒啊？遇到事儿，谁还帮、帮你锊袖子打架啊？
刘季斜着眼睛，睨着樊哙，你们俩，还真能把准我的脉。顿了一下，哼一声，知道我不舍得把你们送去当徭役，就蹬鼻子上脸了？洞房之夜，也打算跟我一起过？
樊哙朝洞房里探探头，瞧了瞧端坐在木床边沿还盖着盖头的娥姁，吞咽了一口口水，季哥，你也太、太不地道了。有了女人，就冷、冷落兄弟。如此重色轻友，着实让兄弟们寒、寒心啊！
两位兄弟，想进来，就进来坐会儿吧！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洞房里传来。
樊哙见娥姁开口，遂越过刘季抢先进门，嫂子让、让进来的，季哥，这下，你可别怪兄弟们啊！见刘季脸色一沉，满心不悦，遂又道，真不怪我，是、是嫂子让我们进来的。冲着卢绾招招手，嫂子都发、发话了，炉子，你还愣、愣着干啥？进来，进来呀！
卢绾应了一声，匆匆进屋。
两人侍立在茅草屋中间，才发现没有坐的地方。
娥姁见两人目光四处搜寻，遂起身，两位兄弟，坐床上吧。等两人坐下，微微颔首，兄弟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酒菜。经过刘季身边，微微点头。盖头在夕阳的映衬下，泛着耀眼的红光。
迈步间，手被刘季拽住了。
她微微有些脸红，回眸看他，柔声问，怎么啦？
刘季朝屋里努努嘴，递了一个眼色，卢绾和樊哙，已经喝了不少。今儿，真不能再喝了。再喝，非要烂醉在这儿不可。顿了一下，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娥姁抽回手，红着脸福了福，他是你的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兄弟。不过是在家里喝几盏水酒，哪里就会烦？顿了一下，无论什么时候来，我这个当嫂子的都欢迎。
刘季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你倒是大方！
娥姁凝眸，与刘季隔着盖头对视，难不成，你希望我小气？
刘季用手拍了一下额头，无语地闭上眼眸，片刻后，睁开眼，压低声音，你就算要大方，也得看看日子啊！今儿，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不能让这两个小子煞风景啊！
娥姁的脸，愈发的红。
好在有盖头遮着，否则，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转身，快步走到了院子里。
刘季看着娇羞的娥姁，眼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心里暗道，娶这么一个媳妇，以后，再也不用在朋友面前丢脸了。她要像东厢房的那位，天天拿着勺子刮锅，我就彻底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