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颠轿
李氏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三妹妹这么说，那就好办了。目光游弋了一下，落在娥姁身上，既如此，二妹妹就不要犟了。索性听爹的话，把吕家家业都搬走，也省得你在刘家过苦日子，让我和娘担心只要能成就二妹妹的凤凰命格，就算散尽吕家家业，那又有何妨？
心里再舍不得吕家的黄白之物，终究还是得走走场面话，顾及一下颜面。省得被城府极深的赵氏利用和笑话，也省得被婆婆下看，被小姑子挤兑。如果娥姁真不贪心，她假模假样说两句场面话，也不会丢了吕家家业。如果娥姁贪心，就算她舍不得，恐怕也保不住眼下的小富与殷实日子。毕竟，当家的是吕文，不是她丈夫吕释之。她就算撒泼打滚，恐怕也无济于事。
赵氏见状，眼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担忧和焦虑。她微微笑了笑，攥住娥姁的手，好妹妹，你要不要吕家家业，我和你大哥都尊重，也没任何意见。瞧了瞧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耳听喜气洋洋的笙乐，压低声音，如果我是你，一定什么陪嫁都不带。就算要陪嫁，也一定不在出阁这一天带过去。顿了一下，又道，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别人心里怎么想，你未必都能知道。人多事儿多，刘家弟兄四个，又有继母在堂。那么多人，未必个个都好相处。你还是先观察观察，试着与他们相处一下。了解一下他们的性情，再做决定吧！
吕媪点点头，随声附和，你大嫂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你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如果花在你和刘季身上，娘一点儿也不心疼。要是被他们刘家那些人瓜分了，我们吕家人自己却要过苦日子，那实在是
娥姁闻言，笑了笑，娘，嫂子，别说了。你们为我好，我都知道。我不要吕家一文钱，不是防着刘家人。我是怕兄嫂侄子因为我受苦，怕欠吕家太多人情债罢了。我相信，只要我善待刘家所有人，以心换心，他们一定会对我好的。
娥姁，爹为有你这样的女儿骄傲啊！
吕文的声音，在闺房外响起。
片刻后，他捋着美髯迈步走进来，笑容可掬地瞧着娥姁，叮嘱，到了刘家，记得孝敬公婆，尊重妯娌，疼爱刘家小儿，和睦乡邻，尤其是，要善待刘季的那些朋友。他们若是来家里吃饭，一定要把最好的吃食拿出来。如果缺吃的，少穿的，尽管来吕家取。只要能团住刘季身边的那些人，就能成就你的凤凰命格，懂吗？
娥姁飘飘下拜，女儿记住了！
吕文点点头，目露不舍。
她把目光从娥姁身上移开，又落在长姁身上，长姁，既然你选择了点头，那就要承受一切。无论凌如玉怎么对你，一定要隐忍。你记住，就算凌如玉是块寒冰，你也要把他揣在怀里。日子久了，冰总会融化的。
长姁也飘飘下拜，柔顺地回应，女儿记住了！
她对凌如玉的心思，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吕文的一双眼。如果不是父亲看出她也心仪凌如玉，应该不会答应凌家父子的提亲，不会冒着得罪沛县县令的风险，玩桃代李僵的把戏。
既然吕文成全了她，她自然不能给父亲惹麻烦。就算凌如玉拉着她下地狱，她也只有认了。只要她今日坐上凌家的花轿，那就意味着生是凌家的人，死是凌家的鬼。就算是必须死，也只能死在凌家。
既如此，那就上轿吧！
凌如玉在花厅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早已经亟不可待的想要接新娘子。早点打发走凌家的花轿，才好让次女娥姁出嫁。两个女儿的吉时，只差了半个时辰。如果再晚，等到凌如玉发现娶的是长姁，带着衙役来吕家闹事儿时，恐怕娥姁就走不了了。一旦他们打发走了刘家的花轿，凌如玉父子再来闹事儿，也就晚了。
长姁行了拜别之礼，盖上了红盖头。
雪桃搀扶着她，在赵氏和喜娘簇拥下出了闺房。一阵鼓乐声后，花轿离开吕家，径直朝着县衙而去。娥姁听着越来越远的笙乐，好像倒翻了五味瓶，滋味杂陈。
别了，如玉哥！
从今天起，你是娥姁的姐夫，娥姁是你的妻妹，也是刘季的妻子。就算再一次相见，使君现有妇。除了这层亲戚关系，也再无其他。
一阵鼓乐声，再一次响起。
李氏侧耳听了听，微笑着开口，送走了一个花轿，又来了一个花轿。大妹妹走了，二妹妹也该上轿了。来来来，补补妆，好上花轿aaashaaash
李氏的话语，把娥姁的思绪拉回来。
她也哭了几声，便任由李氏给她哭花的脸补妆。等到送长姁的吕文夫妇回来，行了出阁前的拜别之礼，然后盖上了红盖头，在李氏搀扶下出了吕家大门。
出门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很低，陌生中透着些许淡漠慵懒，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弟妹，俺家阿季让我知会你一声，樊哙和卢绾他们几个吵着要颠轿。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省得颠着了，吐起来没完没了。
娥姁知道这说话的女人，应该是刘季的某个嫂子，恭敬地应承，知道了。
娥姁刚上花轿，就听见一个男人询问，嫂子，坐好了吗？要是坐好了，俺们兄弟可就起轿了啊！路不平，轿子可能有点颠。嫂子要是受不了，可要言语一声啊！
娥姁听见声音熟悉，掀开盖头隔着轿帘偷偷看了一眼，见是那日帮刘季搬兵那个满身油污和血迹的男人，轻轻回应了一声。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天洗了脸，换了件干净衣服。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相，瞧着舒服了许多。娥姁知道颠轿马上要开始了，索性掀开盖头，双手死死地抓住轿子的横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颠簸和戏耍。
果不其然，轿子开始颠簸了。
几个抬轿子的人，一边抬轿子，一边喊着号子，把轿子颠的都能散了。坐在轿子里的娥姁，即便是有心理准备，提前抓住了横称，依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想呕吐的感觉，一直刺激这她的大脑神经。她故意转移注意力，努力听那欢快的笙乐。大约半个时辰，轿子出了沛县县城，直奔中阳里方向。那些抬轿子的人似乎也累了，轿子终于不再颠簸，稳当了下来。娥姁咽了一口酸水，极力平复胃里的翻腾。人也疲惫地靠在花轿角落处，闭目假寐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