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紫薇照九天

轻轻洒洒一夜的小雪，装点了肃穆宏伟的帝宫，又是新一季的轮回。

一列太医院的人匆匆穿过廊前，当先一人捧着药炉步履慌忙，其后数人手托药匣急急跟上。

他们刚转进内殿，便有几名宫女端着铜盆鱼贯而出，盆中尽是浓重的血水。

再有侍女端了清水进去，片刻出来仍是骇人的血色。

乾元殿中灯火通明，殿内内侍又换了一个班，人影憧憧，来往宫人，进退无声。

唯有昭帝低抑的呻吟声自屏风帷幔之后传来，身前十几名太医匍匐跪地，人人挥汗如雨。

内殿中，以凤太傅为首的群臣跪在一旁，苏溭、苏煜等人静立一旁。

众妃子跪倒在地，有年轻的嫔妃忍不住低泣出声。淑贵妃怒斥：“陛下尚在，大胆贱婢竟然妄自诅咒，拖下杖毙。”

忽听一声乱响，两名御医仓皇步出，扑跪在苏溭面前，为首的太医磕头颤声说道：“回禀殿下，臣等无能，已是无力回天！”

苏溭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冷冷的声音直逼到眼前：“什么叫无力回天，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提头来见！”

“殿下！”

“殿下！”众人叩首跪劝，苏溭充耳不闻，只一声毫无余地的怒喝：“还不快去！”

眼见储君盛怒，众太医再不敢多言，匆忙叩头退回内帐。

忽听太医一声痛哭：“陛下龙驭归天！”

苏溭闭目仰头，一阵泪水扑面而来，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见他双手在身边紧握成拳，根根筋骨分明。

一阵邪风撞上窗棱，“哐”地将长窗吹开，一道电闪伴着雷鸣划破长空，撕裂天地，照亮雨幕昏暗。

稍纵即逝的电光下，苏溭脸上苍白如雪。

他恨了那么多年的父皇终于去了，在这失去的一刻，才发现原来说出来的恨都已无力。

帷帐中一片死寂，良久响起一片哭声。

宫灯如影，帩帐似血。

龙榻之上，昭帝终于走完了他的一声，紧闭双目，安静得仿佛睡了过去。

苏溭赶到榻前，无声的唤他：“父皇！”

温热的液体落上他的面颊，滑落在心底。身侧凤凌昔抬起手来，握住了她，声音嘶哑：“阿溭，让陛下安心的去。”

幽深的大殿，只余下了层层叠叠的哭声。珠帘的影子在地上微晃，隔出生死两重天。

片刻之后，殿中传出传位诏书。

大燕开国，已百余年，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宜欣然安逝。太子苏溭，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逾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太傅凤瑱及内侍李公公一同对外宣旨，李公公念完圣旨扑地痛哭。一干重臣尚在震惊中未曾回神，凌王苏煜前跨一步，叩拜苏溭。

凤瑱及大学士杨沫等人也正襟叩首，拥立新帝。

殿外束甲林立、兵戈整齐的御林禁君随着萧萧宇等的动作同时俯拜，次第而下的殿阶前，金甲遍地，层层渐远，如一片汹涌金潮转瞬覆盖了整个皇城

苏溭独自站在龙阶尽头，举目远望。

日暮轻启，即将破晓，东方天边骤然大亮，一颗紫微星当空跃起，那不可一世的光芒万丈夺目，照耀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