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知君不知心

那晚，凤凌昔做梦梦到了过往。

凤家是大梁的救国功臣，凤凌昔的先祖曾在战场上救过大燕太祖一命。

太祖有令，苏家不可付凤家。

所以历代皇帝对凤家的恩宠满大燕都不会再找出第二家来。

那是除夕的家宴，凤家受邀入宫，满殿灯火通明，丝竹弦乐不绝于耳。

凤凌昔那年不过三岁，是第一次入宫，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有些好奇，眼睛咕噜噜的到处转悠。

座上的昭帝第一次见到凤凌昔，见她长得粉雕玉琢的，笑意满面问道：“凤爱卿，终于舍得你家宝贝闺女出来了？”

凤太傅呵呵大笑，回了一个“是”。

然后她看见了苏溭，小小的一个人，穿着繁复的服饰，坐在萧贵妃身边，声音软软糯糯的唤：“母妃——”

那年的苏溭也才三岁，那时他的母妃还是宠冠后宫的萧贵妃。

萧贵妃欢悦地笑出来，她拿着玉箸在桌子上敲了敲，指了指凤凌昔，问：“阿溭，你可喜欢昔儿妹妹，等她长得，嫁你为妻如何？”

殿中的伶人水袖轻甩，腰肢妖娆。

凤凌昔懵懂黑亮的眼睛从轻甩的水袖的间隙里望过来，真是个漂亮的小娃娃，她像是好奇极了，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对着他笑了起来，露出嘴里的一对小乳牙。

苏溭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高冷的转了过去。

那时昭帝膝下并未有公主，对风凌昔很是喜欢，时常将她召进宫去陪驾。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时常逗得他哈哈大笑。

偶尔也能遇见苏溭，却不知为何两个人总是气场不对，凤凌昔爱笑爱动，苏溭却是小小年纪就老成的很。

那日，凤凌昔正准备去乾元宫，见到四皇子跟前的乳母急匆匆地往乾元宫赶去。

凤凌昔微微变了变色，拉住她的袖子，正色问：“四皇子安否？”

乳母一下子掉了泪，“萧贵妃高烧不退，可太医院的人却不肯出诊，奴才拼了这条命也要去求陛下……”

那时的萧贵妃刚出了事，宫里一向奉行拜高踩低，最是擅长落井下石。苏溭已经在殿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昭帝始终不召见。宫里的人怕惹怒昭帝，更是不敢去求情。

苏溭跪在了殿外的青石板地面上，中间李公公出来过，劝他离开的。他跪在原地，恍若未闻。

是她带着他强行闯入了殿中。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苏溭踉踉跄跄地走进去，昭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你来干什么？”

苏溭昔跪在明亮的地上，深深地跪伏，头贴在地面上，闭上眼睛：“儿臣请父皇救一救母妃。”

半晌无声，最后回应他的是带着怒气砸在递上的茶盏，茶盏碎了一地，茶叶混着茶水从头上流下来，渐渐染上了一丝红。

凤凌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溭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见了昭帝脸上的慌乱表情，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语气中带着疼惜轻声哄着凤凌昔：“凌昔不哭，是皇伯伯的错。”

最后他转过脸来看他，脸上的神情倦怠：“去，传旨，让太医院派人去瞧瞧。”

苏溭站起来往外走，听到背后凤凌昔抽抽噎噎地小声哭泣着，对陛下说：“我陪小哥过去。。”

苏溭踉跄了一下。

太医院很快派人去了，因为有凤凌昔在，倒是认真的把了脉开了药方。

萧贵妃母妃半倚在床上，最后抬手摸了摸凤凌昔的头，语气柔和：“凌昔吓到了吧？”

凤凌昔把脸埋在手里，眼角温热，手上湿了一片，不过短短时日，往日那明艳动人的萧贵妃已是瘦的不成样子。

“凌昔不哭，长大后，让阿溭好好待你，定不让你受委屈。凌昔这样的女子，值得一生被人好好宠着。”

凤凌昔转身，却见苏溭冷淡地偏过头，“女子就该安静温婉，像她这样的性子，谁会喜欢。”

萧贵妃对苏溭厌恶凤凌昔的这种情绪感到很不解，她那天的精神状态很好，回忆着对凤凌昔说：“你长得真像你母亲，我和你母亲自幼相识，她总是爱说爱笑，那样的日子——”

她顿了顿，悄然叹息一声，“如果没有进宫的话，那该多好。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那是凤凌昔最后一次见到萧贵妃，她病逝于五天后，那天是冬至，也是……苏溭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