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雪夜归人
暮冬的傍晚,外头下了雪,鹅毛丝絮,纷纷扬扬。
阿离,去长安街。
小姐,可是这天色已晚,又下了雪,天黑路滑的,要不改日ashash从宫门出来,顺着朱雀街直走,便是回王府的路。但若是又掉头去长安街,那就是从城东跨去城西。
我记得不错的话,城西的李家羊羹过会刚要出炉,配上那葱油粑粑、豌豆黄ashash
车夫,快,去长安街!
十里长街,寂寥无人。
这时,远处有得得的马蹄声渐渐近了,马车驶得很快,车轮过处雪痕斑斑。
路上仅有的几人都避之不及,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清瘦的少年是何时出现在马车的前方。
只听见鬃毛马儿猛地立起两只前蹄,发出一声惊吓的嘶鸣。
马上车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些苍白,稳定了心神,才定睛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不要命的少年。
哪来的不要命的家伙,撞死你得了!马上的车夫满不耐烦地嘟嚷道。
少年周身尽湿,喘着粗气靠在街角的墙壁上,脸上被阴影挡住,辨不清神色。
见少年没反应,车夫懒得跟他罗嗦,扬起一鞭重重地抽打在马儿的背上,企图使它从少年的身上践踏过去。
住手!听见一声女声冷冷响起,声音是从马车里传来的,掀起帘子的是一只芊芊玉手。
一张秀丽绝俗的脸,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走出来的。她被车夫搀扶着下了马车,定睛看着眼前在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你没事吧。眼前的女子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丹青色轻纱,微风吹过,恍似身在烟里雾里。
少年有一瞬间的怔愣,女子已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递给他:是我管教家奴不当,让你受惊了,我代他向你赔罪。
少年滞了一滞,一言不发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却没用来擦脸,而是用来擦拭那把落满雪花的长剑。
剑寒如水,杀气分明凛冽。
少年擦好剑,站起,看着眼前女子,良久,才说了句:你的马车差点撞了我,该赔我。
那你说,怎么办?仿佛就等着少年说这句话,女子轻挑眉眼,微微笑道。
少年没有回答他,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冷意:罢了,今日是我师父的忌日。说着缓步转身离去。
无上的权势和滔天的富贵,不如你跟着我,我给你想要的一切,如何?
少年转身,抬眼看着她,眼里有莫名的情绪,许久后才道:好。
这一年,少年不过才十四岁。幼时,家里闹饥荒,父母皆亡,幸亏遇到师父收养,自此师徒二人流浪江湖,师父走后,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她交给他一个令牌,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凤尧。ashash阿尧,我终于又等到你了!
后来凤尧无数次想起与凤凌昔初见时的情景ashash白雪茫茫间,素衣女子淡淡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从此,不问前尘,不问过往,她说以后他的生死都由她来决定。
那日,他带着令牌,第一次来到寒风阁。
赶到的时候,已是入夜,门前无人。
他上前敲了门,却突然射出无数箭羽。
几个凌空起落,将箭羽一一打落。
良久,门前垂挂的灯笼依次亮起,门嘶哑的开了,有人持着一盏灯笼,自尽头缓步走来,夜寂无声,唯有那人踏过青石板的轻微声响。
凤尧征了征,喂ashash
我叫四娘,是这里的管事。
来人是位年轻女子,抬起的脸,明媚动人,一双眸子清新动人,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谁能想到,寒风阁的管事竟是位女子ashash凤四娘。
一路寂静无语。走到尽头,四娘按下石砖打开几道石门,一间四面全是书架的密室近在眼前。
你她用目光示意,进去。
见他踌躇,她轻轻一笑,眼眸波光流转:这些都是凤家百年搜集来的历代兵书。顿了顿,她缓缓道,如果你能在半年内看完,我就带你去见少主人。
少主人?
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
寒风阁,分天地玄黄四部,司暗杀、监察、情报、经商等,各部各司其职。寒风阁为凤家首任家主所创,至今已有百余年,一向低调,不为外人所知。
凤尧在寒风阁的日子,漫长而孤寂。以前,他只懂打打杀杀,是四娘教他,这世上制服人的法子有万千,唯独杀人是末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