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年心性，将死士卒(第1/2 页)
朝阳初升，郑家大宅外传来鸡鸣犬吠之声，大宅内迎来了新的一天，各人纷纷忙活了起来。
大宅高墙外，清晨的槐渡镇处处呈现一片安详，相比已经国破家亡的旧楚旧蜀，这里无疑是一处两地子民梦寐以求的净土。
吴璞走在一条廊道上，他得去跟那郑家老太爷说清楚自己的来意。昨天酒桌上那老太爷一番盛情下自己不好说些扫兴的事情，但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毕竟昨天做出了那等事情，一路上佣人丫鬟们看向吴璞的眼光都带着各自的心思。除此之外，吴璞屁股后面还吊着一只苍蝇。
“刘大哥，你昨天的那一脚，是江湖上后蜀门的杀鲸式？”
“刘大哥，府上下人们都说，你力大无穷，昨日不过两招就放倒了严大叔，你每天能吃一头牛吗？”
吴璞眼角余光一直在打量这瘦小孩童，果然与自己所猜无误。
就只是个单纯憧憬江湖的孩子。
——
郑家宅子一处偏院。
在槐渡镇一手遮天的郑家老太爷与那真实身份是旧楚武将的总教头严高坐在大堂上，周围三三两两围着一众下人，大眼瞪小眼。
“如此说来，那刘姓小儿，当真是你牵线西晋的线人？”严高端着茶杯，吹拂着茶水表面热气。
“西晋柑子岭一破，皇帝为保一国安危，成了北魏的臣子。当下的西晋，举国上下都憋着一口怨气。神机营若连这点盘算都没有，那大楚在我看来，真的就没有必要复兴了。”郑家老太爷抚须说道。
“不愧是我大楚的竹岭先生。”严高爽朗大笑。
白发白眉的郑家老太爷眯起眼睛，浅笑安然，全然没有槐渡富商的铜臭，竟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仙风道骨。
昔时雄距弱水南岸的大楚，算无遗策的国师陈建明之下，更有峥嵘峰下玄清谷竹岭居士。当年北魏兵临弱水，峥嵘峰下两百玄清谷子弟投身军伍，若是大楚未亡，这一段佳话必然源远流长。
“禀报太爷，严教头。那刘家小英，小子，刘家小子在外求见。”门外快步走来一个下人，向那老太爷与严高行礼说道。
“让他进来吧。”老太爷摆摆手，转头朝严高笑了笑。
严高心中憋屈，这狗日的府上下人，现如今都是这般会说话？
“爷爷。”身后华服孩子先一步跑向老太爷，老人知道小孙儿德行，无奈点头后，孩子便站在老人身后。
吴璞心中了然，先躬身道了声见过太爷。抬头又看见了太爷身旁的严高，便学着昨日严高的样子，抱拳道：“西晋刘威远，见过严总教头，昨日无礼之举，是小子不识抬举了。”
“哈哈哈，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是英雄出少年。不必在意昨日之事。”严高哈哈笑道。
老太爷招手示意吴璞坐在一旁，吴璞迟疑了一下，才坐了下来。
昨日众目睽睽之下令那严高折了颜面，没想到他这么快便释然。那句要抢你饭碗，即使现在想来，吴璞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头，真是穷疯了，饿极了才说得出那话。
吴璞发愣间，老太爷已经遣散了一众下人。大堂之中，此时加上吴璞，不过也就只有四人。
“小兄弟，你的身手昨日我们已然得见。现在，我们想知道此番西晋对我郑择成那封传信的看法。”老太爷开诚布公道。
“太爷就是大楚竹岭居士郑择成郑先生！？”吴璞假装一副大吃一惊，心中实则颇为有数。
义父辽阳王王成以及义兄马建功早就与自己说过对槐渡镇的猜测。临近北地那条南下入海的弱水河，再加上城镇中几十年如一日那等精良的士卒，极有可能会是昔年大楚的一座北方暗哨。
自己从青獠卫调走时，青獠卫营帐还在柑子岭不远，这会儿已经北调到了槐渡镇不远处。按理说，青獠卫此时应当仍然驻扎在柑子岭外监视西晋投诚动向真伪，就算是当真对西晋投诚已然无惑，此时也该回调北魏境内才是。
先前丹阳山下那处河岸一遇，自己做贼心虚，以为是辽阳王已经端详出自己报仇决心已定。一别后，苦于肚肠空空，没有太多别的心思。也就以为只是与马建功青梅竹马，马建功来此送别。
当下经这老太爷一提，不禁想起了多年前在王府看过的一部竹简，是那法家学问，主说大楚官衙体制一事。那竹简开篇便是大楚玄清谷竹岭居士肺腑建言，洋洋洒洒十八万字，俱是眼前老人对那大楚皇帝骨鲠之谏。
千丝万缕，种种联系，此时纷纷涌上心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他自然明白了昨日这老太爷盛情招待的意图，绝不会是因为什么自己武艺高强。那严总教头的‘开怀大量，’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是把他吴璞当成了来此通气的西晋线人，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悲哀。槐渡镇试图与西晋的合纵连横，注定没有结果了。
因为那所谓西晋线人，前脚刚踏出柑子岭，就沦为了北魏青獠卫的俘虏。如半年前那些生擒的西晋谍子一般嘴硬，此时早已沦为青獠卫军营外黄土下一具骨骸。
之所以吴璞知道这些，是因为北上关外荒漠之前，他确实亲眼所见过一个身怀秘密文谍的西晋人被押入马建功营帐，拷问无果后被属下士卒斩首于营帐外。
吴璞生生咽下后面那个‘什么传信，’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对于什么传信，没有一丝印象。我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在下一睁开眼，便是一处河岸，之后见过一众北魏军伍，之后落魄南下。西晋刘威远，不过是在下衣袖中一本书籍所载主人名字。”
话说完，吴璞从怀中递出那本《南下拳谱》，封面南下拳谱四字已被吴璞昨日要求贺姓残魂以仙家手段抹去，其中文字，更是被施以障眼法，外人翻阅再多，也只会觉得是本落魄书生辛酸遭遇呕沥的酸言酸语。
封面后页写着西晋刘氏祠堂刘威远，这是他打算日后闯荡江湖的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