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挽弓拔箭少年郎(第1/2 页)

北地边关军镇黄陵关，一标佩刀负弩的游骑斥候身骑白马，大摇大摆闯出城门，向关外大漠黄沙长驱直入。

日落西山之际，一标二十五人白马斥候已然驰骋出关外数十里地，途径一片荒漠中难得的绿洲，队伍中一名年龄看起来最小的将士，打起手势示意停步。

他便是这支标的正标，才刚调来这支队伍不久，若是王朝内其它军旅，摊上这么个年轻上司，难免会被下属当成软柿子恣意糊弄，最终落个有名无实。

但这支白马标隶属北魏铁骑，这唤作吴璞的年轻后生，便是这座铁骑的主人派遣心腹送来这支白马标，更是和标长副标强调许久，简而言之，便是别把这孩子当孩子，半年前西晋的门户大开，便有这孩子的功劳。正副两标虽然难以置信，却没人会质疑用兵如神的白衣兵仙。

如果说北魏铁骑是一群狼，那么被誉为兵仙的王成，便是蜷缩在这支狼群中的狈，数十万北魏铁骑的执牛耳者。

确实是有一些被家族介绍下放历练的年轻将种，即使有些把式，却也无奈顾及着军中辈分，不好施展。落到最后，大多是觥筹交错后积攒下的袍泽交情。

但那些人，那些家族和王成，王兵仙比起来，根本就是两码事，没人会觉得那些所谓世家几代的战功积攒，便能掩盖王老兵仙的璀璨光辉了。

所以在经过林姓的原正标介绍后，连带着这支标内剩余普通斥候看向吴璞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意味深长。

众人悉悉索索跃下马背将战马牵至这片碧绿的水潭旁，各自洗刷马鼻后，将马匹束缚在一片草地便开始坐下歇息，偶有毫无顾忌的调笑传来。

“陈三痴，上回逛窑子，怎的就不见你来？莫不是惦记着那勾栏里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迫于家里婆娘管的严？”一名身材瘦小的斥候放下背在肩上的轻弩，对着湖边一道壮实身影大笑道。

话刚说完，这块湖水四周便响起一片嗤笑。

湖边正拿着块手巾擦脸的汉子闻言，一脸憨笑道媳妇说了，男人成家立业了就不能再和你们这些没人暖被子的游手好闲了。”

话音刚落，便引来周围一片嘘声倒彩。

他原名叫做陈山池，这个在一堆张三李四之中显得有点墨水的名字得归功于他爹，他爹算是邻里八乡赫赫有名的读书人。北地民风彪悍，一个科举落第的读书人除了能帮帮那些流落至此的外乡人写写家信赚点塞牙缝的铜钱，实在再没有别的营生。

随着大楚亡国，一些自认中原正统的大楚士子逐渐融入北魏，甚至入朝为官，随之带来一些变革政策的显著成效，再加之当朝君王格外看中科举一事，在大楚旧臣陈怀灵的倾力附和下，北魏不再是多年前世人印象中的蛮子。

在这短短的五年时间里，北魏人骨子里对文人的轻视渐渐淡漠。顺应着这股潮流，这个方圆百里唯一会读书识字的落魄读书人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间私塾的教书先生。

北地丘陵地带土地贫瘠，更北是黄沙大漠，灌溉不易。山中池水，便是年老私塾先生对孩子的寄往。

吴璞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格外有趣。这些年长他些许的袍泽，可比王府里那群畏畏缩缩的奴才好玩多了。

他们都透着一股骨子里的骄傲，似乎谁都不怕，没有任何阶级意识，面对他这位年轻标头，也不会百依百顺。这让以往习惯了阿谀奉承的吴璞感到格外新鲜。

这一支斥候人人眉眼流露的桀骜，并非与生俱来。这股子傲骨，便如同乡下赚了大钱发家致富的手艺人，平日面对邻里推崇的那份坦然，源自对自身手艺的自信。

这本是两码事，却也大同小异。

至今无一败绩的北魏铁骑，在这片巍峨土地上，是公认的一支最强悍卒。

多年前，西蜀仗着国内藤甲兵战无不胜的名声，笑称他为西北蛮夷。于是藤甲兵连同西蜀皇宫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大楚嫌它灭蜀吃相难看，于是大楚的士子如鲫现在再被人们提起时，往往会在前头加上一个华而不实。

都说狗眼看人低，那也得是仗着主子财大气粗才能有的底气。若只是小户人家的土狗，闲余仰天乱吠一通，免不得被人用扰了清梦的由头往死里戳脊梁骨，要是运气不好被街头几个泼皮无奈瞅着，指不定还得被板砖棍棒撵着揍出几条街。连当个看门狗都没有一丝霸气。

可要是祖坟里冒青烟，做上了高门甲第的贵犬，同样是做狗，那可就和前者天壤之别。不说顿顿吃上了前者梦寐以求的肉骨头，就是遇上了前者颇为无奈的主，那也是趾高气昂之余只有被拍马屁的份。

这支虎狼之师之所以声名远扬，正是在与大楚各方谋士斗智斗勇后积攒下的无上威望，以及屠尽西蜀藤甲兵后举世无敌的滔天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