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答案
点将台上。
自苦难中解脱，姜尘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尽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这种可以畅快呼吸的感觉，恍若隔世，他不停止地贪婪着呼吸，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服全湿了，浑身湿漉漉，全是鲜红的水渍，像是整个人被鲜血泡过一样，体表猩红一片，手臂上的血管根根暴起，至今未息。
腹中温热尚存，虽然全身痛感依旧，但已经减轻了许多，最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此刻精神充沛，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力量，皮肤、经脉、骨骼、脏腑，每一处都像是被圣光洗礼了一遍，周身充斥着莹莹晶光。
这种感觉，有若脱胎换骨一般，煞是奇妙。
黑猫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来回打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够！看来，还是太早了……”
姜尘抬起头，直视着黑猫的眼睛，抿嘴不语，他面上漠然，无丝毫表情，其实他是很生气的，因为黑猫的举动，方才他差点就溺死在河中，半响，他沙哑着嗓音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猫不答反问：“可有何感想？”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的声音里，渐渐掺杂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黑猫移开了目光，走到了点将台的边缘，俯首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河流，悠悠道：“你的气府被封，无法修炼，如要等你自行冲破气府，该是何年何月？所以，我才把你扔进血河中，借助这一河赤血将士流淌的战血，助你破开气府，重归修行之途，这个——也是山神爷的意思。”
“你知道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姜尘缓缓站起，低垂的眼眸，掠过一丝丝波澜，藏于袖下的拳头，紧紧攥住，他低吼道：“为什么是我？”
姜尘快要疯了！
接连数日，在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多古怪的事情，桩桩件件，匪夷所思，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只有他遇到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平凡的铁匠帮工啊！
直至方才生死一线，重归人世，他重新看着周遭一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血色平原，这个古老的点将台，这里的一切，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异样？
因为，他这十年来所做的那个相同的噩梦，他在梦中所见所闻，和此地如出一辙！
虽然梦境模糊，他的记忆并不真切，但是，噩梦中的场景，和这个古老的点将台，给他的那种奇异感觉，完全是出自同源，一样的让他害怕，一样的让他心悸！
“我——究竟是谁？”
姜尘抱着头，痛苦大吼。
“你能对自己的身份来历产生疑惑，这是一件好事……”黑猫欣慰地点头，“你的气府已开，是时候重新开始修炼了，你心中疑惑，关乎天地间的大禁忌，九重天阙镇压此地，天上有太多眼睛盯着这里，我无法告诉你太多。”
“为什么？”姜尘马上追问，这种模棱两可的言语，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可知扶摇山山神的故事？”
话锋陡转，黑猫突然问道。
“扶摇山山神？”
姜尘一怔，随后迟疑道：“听闻很久以前，扶摇山的山神爷触犯天规，被天上的神仙惩罚，削去了神位，天打雷劈，灰飞烟灭，从此仙逝，已有数千年……”
黑猫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山神爷触犯了哪一条天规？”
闻言，姜尘眉头皱起。
“世人皆传，扶摇山山神触犯天规，受九霄神火雷劫身陨道消，可世人却不知，山神因何犯了天规——”黑猫冷冷一笑，眼神变得复杂，叹道：“山神爷之所以触犯天规，一切只因一桩冤案，一桩牵涉了九州天下的冤案！”
“什么冤案？”
黑猫退步，走到了白虎青铜像前，它仰头看着这尊威风凛凛的白虎尊像，斑驳的痕迹，古老而沧桑，仿佛在诉说昔年在这个战场发生过的故事。
“昔年，赤血军驻守南天门，抵御妖族入侵，那时，妖族大举入侵，赤血将士们浴血杀敌，艰难抵抗，妖族凶残，千万年来，亡我之心不死，赤血军伤亡惨重，迟迟等不来支援，就在两军对垒，决一死战之时，一道仙道法旨颁下，一切都变了，赤血军全军上下，背上了私通外敌、谋逆人皇的罪名，一夜之间，全军十万将士，南天门下的数十万平民百姓，尽皆遭劫，冤魂遗世，不入轮回。”
一桩上古秘闻，从黑猫口中缓缓道出。
姜尘听着，只觉胸口气闷，难以呼吸，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喉咙一样，浑身难受发紧。
“忠心耿耿，一心御敌的赤血军，竟然被安上了罪名，真是可笑！坐镇南天门，镇守此方山川风水的扶摇山神，岂会不知赤血军之忠义？山神爷想要昭雪赤血军冤屈，解救这数十万冤魂，联合了河母、城隍等一众地仙神祇，欲向苍天讨一个公道，恰恰，这正犯了天上仙家的禁忌，招致了一场大祸。”
“削去神位，身受雷刑，从此万劫不复，山神爷万万想不到，他所想所做，根本不可能实现。”黑猫平静的说着，但声音中却夹杂了一丝颤抖，“天阙法旨，岂容更改？若是成功，岂不是说明了赤血一案是天阙之过？高高在上的神仙，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过错呢，一切终究是徒劳无功，非但不能成功，最后还把自己和河母、城隍搭了进去，甚至累及了整个九州神道山水神祇。”
阴风拂过，带着往事的悲伤。
听完了山神遭劫的故事，姜尘心情复杂，半响，问道：“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黑猫倏而转身，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你可是……”
话说到一半。
轰隆！
上空，莫名涌动着一股可怕的波动，震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从东至西，绵延无尽，黑乎乎的，深不见底，看上去，好像是天穹裂了一截。
“这是怎么了？”姜尘仰头望去，大惊失色，那恐怖的裂缝，悬挂苍穹，他几疑是天要塌了。
凝视着上空异状，黑猫眼神骤变，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它思忖良久，来回踱步转悠，最后叹了口气，“罢了，天地禁忌，还是说不得。”
黑猫转身面对少年，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你的困惑，埋藏在这段尘封的历史中，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那就去自己去寻找答案，解开这个谜题吧。”
闻言，姜尘一怔，暗忖：此话怎解？难道说，我的身世来历，和这段历史有关？
咔啦！
天空的裂缝再度裂开，暗黑的缝隙越来越宽，似有无名的力量，将天穹逐渐吞噬。
黑猫眼神一凛，沉声道：“为了遮蔽天机度你来此，山神爷耗费了不少神力，时间不多了，山神爷的一缕残灵也撑不了多久，速速离开吧！”
“我——”
姜尘急道，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黑猫解答，不料，一个字才刚说出口，黑猫伸出爪子，划空而过，虚空一阵波动，他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颜色。
“记住了，好好修炼！你是唯一的希望了……”